这样一位履历光鲜的海归人才选择自杀离世,被视为近年来高校青年教师环境恶化的缩影,再度引发对“非升即走”考核制度的讨论。
在加拿大读博时,宋凯是紫外光水处理领域卓有成果的青年学者。2019年4月,作为高层次人才引进到南京林业大学,担任生物与环境学院环境工程系副教授。这样一位履历光鲜的海归人才选择自杀离世,被视为近年来高校青年教师环境恶化的缩影,再度引发对“非升即走”考核制度的讨论
然而,宋凯虽然看上去履历突出,实际上却是学院里更边缘的一方。“在本校培养的‘青椒’,往往能依托已有的导师、团队、实验室快速做出成绩,但像宋凯这样的,本硕博都和南林大不沾边,不是这里任何一个导师的学生,没有大佬罩着,没有人引导,做科研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南京林业大学(以下简称“南林大”)副教授宋凯离世的消息,起初是来自一个匿名邮箱。5月10日,多位环境研究领域的学者收到了一封讣告邮件,邮件称宋凯于4月2日在家中自杀,生前因首聘期考核未通过,被南林大降职降薪,并被要求退还安家费及购房补贴。
邮件内容很快在学术圈的微信群流传开来,令不少同行惋惜、震动,有讨论被截图发到了小红书、知乎等多个平台上,掀起了更大范围的关注。
宋凯曾是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BC)的博士、博士后,2019年4月作为高层次人才引进到南林大,担任生物与环境学院环境工程系副教授。这样一位履历光鲜的海归人才选择自杀离世,被视为近年来高校青年教师环境恶化的缩影,再度引发对“非升即走”考核制度的讨论。
根据2023年南林大修订的《南京林业大学高层次人才首聘期考核办法》,考核总分满分为100分,其中科研项目类满分占50分,获批协议中约定全部科研项目得50分,否则不得分。宋凯的亲戚曾告诉媒体,据他了解,宋凯自杀前未留下遗书遗言,但宋凯生前的最后几个月状态不佳,宋凯家人曾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检出什么样的问题,后来发现宋凯的病历,才知道宋凯高中时便有抑郁症病史。那段时间,宋凯提及过基金项目的事情,说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写不出来,还念叨着“来不及了”。
5月13日下午,南林大人事处一名工作人员回应媒体称,宋凯去世前确实未通过考核,但并未被降职。而关于退还安家费的问题,工作人员解释,由于没达到首聘期考核要求,宋凯主动退还了1万元的安家费,这是当时入职合同中与学校约定好的条款。
南林大的人才引进,从高到低分为A、B、C、D、E、F、G七个类别。宋凯2019年作为F类人才引进。虽然在引进等级中偏后,但对应待遇不错,享受副教授职称及工资待遇,发放安家费10万元、购房补贴30万~50万元。
南京林业大学引进F类以上人才协议书》条款规定,安家费及购房补贴是“以借款形式”资助引进人才,首聘期内购房补贴支付额度不超过总额的60%,首聘期考核合格后一次性发放剩余40%的购房补贴。
若考核结果不合格,“不再续聘或经双方协商一致予以有条件降级聘任,不予发放剩余购房补贴,同时按下一层类人才引进待遇退还安家费、购房补贴的差额部分”。
(注:下一层次为G类人才,没有安家费,仅享受购房补贴10万~30万元。)
也就是说,按照合同规定,宋凯将从副教授降职为讲师,并至少退还安家费10万元。
宋凯的微信头像,是他捧着一个南瓜灯笼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看上去还很年轻,浓密的黑色短发和一张白皙瘦削的脸,戴黑框眼镜,一身局促的黑色条纹衬衫,手上的灯笼雕了“北大”二字,他的微笑略带羞涩,似乎还是校园里那个理工科男孩。
宋凯初期的学术道路算得上一帆风顺。他出生于1986年7月,河南项城人,本科就读于天津工业大学,毕业后经过两次考研,2010年进入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就读环境工程专业硕士。聂清是宋凯硕士期间的同学,她回忆,宋凯不是同学中特别活跃的一类,但总是带着柔和的微笑,给人感觉很亲切。聂清记得,那一届同学共53人,后来有七八个走上了学术道路,但硕士期间就发表论文的同学凤毛麟角。
而宋凯在硕士时期就已发表3篇英文SCI期刊论文,其中两篇都是第一作者,文章引用量共达106次。
在北大期间,因为导师是水处理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叶正芳,宋凯后来的学术道路也延续了这一方向。毕业后,他通过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进入UBC继续深造。UBC是国际环境研究领域的顶尖学府,其环境科学在多项世界上的排名中位列前十,而宋凯来到这里之后,主要是做的是UV-LEDs(紫外光二极管)水处理研究。
宋凯的朋友兼同行叶涛告诉本刊,UV-LEDs是近年来国际净水领域的学术热点
,“相比传统消毒方法,UV-LEDs有几个明显的优势:不需要添加化学物质,没有消毒副产物(DBPs),不易引起抗药性微生物。而对比已经大量商业化应用的汞紫外灯,这种新型紫外光源性能更出色,可以多波长组合,采用连续或脉冲模式,更为灵活便捷高效。最重要的是,这种光源还对环境很友好,能耗低得多,更坚固耐用”。
宋凯来到UBC之后,加入了化学与生物工程系的光技术创新实验室(Phototechnology Innovation Lab)——这是紫外光水处理领域最前沿的实验室之一,着重研发UV-LEDs的新型材料和设备。当大多数实验室的UV-LEDs技术还停留在理论或测试阶段,
这所实验室的研发成果已经投入商业应用,并在各大洲规模化使用,这在全球都十分罕见。
在博士论文致谢中他写道:“过去四年里,他们(指两位导师)在这一个项目上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指导我……即使有时我犯了错误,他们也会给我机会,让我改正和提高。”研究小组的所有同事,也都不吝帮助宋凯,“每当我在实验室需要帮助或想学习不熟悉的课题时,他们总是乐于助人,慷慨地与我分享他们的知识。很谢谢我的朋友Nathaniel Lim和Michael Smith实验室的Min Feng,当我在微生物测试中遇到困难时,他们教会了我微生物测试技术。”
在UBC的学术成果,让宋凯成为紫外光水处理领域一位初露头角的学者。6年间他发表了4篇英文期刊论文,均为第一作者,其中3篇发表在中科院一区期刊(根据论文水平,中科院将论文期刊分为四等区位,一区表着顶级刊物),包括水处理领域顶刊Water Research、化学工程领域顶刊Chemical Engineering Journal。
其导师Fariborz在得知宋凯死讯后,回复媒体邮件时写道:“宋凯发表的紫外光水处理研究综述引用量超过800,与我合作的另外3篇文章引用量均在100左右,这一切都清楚地表明了他对这样的领域的贡献。”Fariborz评价宋凯是“一位出色的研究者,非常勤奋,且拥有令人愉快的人格特质”。他回忆,自己从未察觉宋凯有抑郁症状,“可能他只是有些害羞,这在亚洲文化中很常见”。
也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宋凯遇到了自己未来的妻子。据公开资料,其妻子从本科到博士均就读于南林大化学工程学院,2013年来到UBC林学院做访问学者及博士后。在博士论文中,宋凯单独开辟了一页,用特殊的英文花体字写道:“献给我所爱的未婚妻,在漫长而充满挑战的博士学习之旅中,是你在情感上、学术上、经济上一直支持着我。”
2017年,宋凯的妻子博士后出站,先是到江苏大学就职,后转入母校南林大轻工与食品学院的制浆造纸工程系工作。或许是出于对婚姻的考虑,宋凯2019年4月博士后出站后,也通过高层次人才引进政策来到了南林大。
那时的宋凯年轻有为,正要开始崭新的职业生涯和家庭生活。大概他不会想到,自己将在4年后成为高校考核制度下的“不合格者”。
在中国的学术地图中,南京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虽不是超一线城市,却拥有不输北上广深的高校资源。2017年公布的“双一流”高校名单中,北京市入选数量最多,其次便是江苏省,共16所高校入选,其中南京就占了13所。
江苏地区的房价比北上广深更低,同时地区经济发达,财政对教育的投入力度大,人才引进待遇也更有吸引力。
随着高校博士毕业数量连年增加,南京很快成为学术圈知名的“卷王集中营”。
叶涛在南京的一所高校任教十余年,他感受到,就在宋凯回国前后,南京高校引进人才的履历越来越“卷”:“以前大多是本校土博,现在你都想象不到来应聘的人简历有多好,北大清华都很平常了,还有国外顶尖高校的海归。人手几篇一区论文,还带项目,几百个人竞争一个职位,挑花眼了。”
叶涛回忆,在南京诸多高校中,南林大原本位置尴尬,既非985也非211,但2017年时情况出现了变化——南林大入选了“一流大学建设高校”,其林业工程入选“双一流”建设学科名单,在学术圈的地位和知名度都有了明显提升。他记得,2018年左右南林大引入“预聘制”,在此之后入职的教师,需要在首聘期(3~4年)完成学校设定的任务,如果没完成,则会降职降薪,还需退还安家费和购房补贴。这是一种比“非升即走”“非升即转”更苛刻的考核,被称为学术圈的“对赌协议”。
2019年入职的宋凯,刚好是南林大生物与环境学院第一批预聘制青年教师。
“在本校培养的‘青椒’,往往能依托已有的导师、团队、实验室快速做出成绩,但像宋凯这样的,本硕博都和南林大不沾边,不是这里任何一个导师的学生,没有大佬罩着,没有人引导,做科研就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博士毕业后,重新定位自己的研究领域是一个青年学者的必经阶段,而“海归”因为跨越了不同国家的学术市场,往往要经历更长的阵痛期。
聂清也曾去海外读博,她回忆自己回国时,特别难找到对应的科研岗位,因自己的研究方向在国内比较罕见。“申请博士时候,只能大概确定一个研究方向,去了之后,再根据导师的要求、实验室情况确定自己的细致划分领域,但这样的领域未来回国是否有前景、能不能有你的位置,其实是不一定的。”
宋凯研究的紫外光水消毒问题,在国内还是一个比较小众、前沿的方向,学院里无另外的老师从事这类研究。
在某高校从事紫外光水消毒研究的学者告诉本刊,目前国内做这类研究的,只有清华、同济、南大以及香港几所顶尖高校,整体上数量较少,占主流的还是相对传统的氯消毒、臭氧消毒研究。而这位学者所在的团队,要自己设计实验设备并找厂家生产,再加上测试的费用,“每年要花去大几十万”。叶涛曾去过宋凯的实验室,“不足30平方米的小实验室,只有基础的实验设备,要和院里另外一个老师共用,还有那么多研究生要做实验,很紧张的”。
如今已无法获知,这些条件有多大程度上限制了宋凯,但从2019年后他发表的十余篇论文来看,他完全调转了方向,转而加入妻子的团队从事生物燃料研究。这些文章和水处理研究没什么关系,几乎都是和六七个人合著,宋凯很少是第一作者,更多时候是第二甚至第六作者。
目睹宋凯在学术上的变化,他感觉到很惋惜,“诚实地说,他到南林大之后发表的成果水平都很一般”。
叶涛告诉本刊,在南林大的首聘期考核中,能申请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以下简称“国自科”)是一个必备条件。
“宋凯之前申请到了两个省部级项目,但还是没用,现在江浙沪大部分一本院校都要求必须有国自科(才能获得终身教职)。”
宋凯完成海外学业,入职南林大时已经33岁,这原本是一个学者的黄金年龄,但从求职、申请项目的角度看,却已接近中国青年学者的“大限”
——在国自科中,被一致认为申请难度最低的青年科学基金项目,要求申请者必须在35岁以下。
“(青年项目)相当于‘新手村’,对你的团队、已有成果没有太高的要求,是比较好申请的。超过35岁,你就只能申请国自科的面上项目(也叫一般项目,旨在支持一般性的基础研究,涵盖自然科学的所有的领域,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数最多、学科覆盖面最广的一类项目)。但面上项目的竞争要激烈许多,都是各领域顶尖的高手,在学术圈没有一定的地位,也没有成熟团队和研究成果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叶涛对本刊解释。
2009~2019年,国自科的申请量已经从9.7万项增长到24万项,资助率则从22.91%下降到17.62%。2019年,有近20万人在项目申请中失败。面上、青年项目的资助率持续下滑,2020年时均徘徊在17%左右。
现在的青年教师不仅要承担科研和教学的工作,还有大量的行政事务,不少人因巨大的压力陷入抑郁焦虑状态(视觉中国 供图)
就宋凯而言,他只有2020、2021年两次申请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的机会,如果没申请上,之后“中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聂清感觉,2018年教育部提出“破五唯”(破除“唯论文、唯帽子、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的评价体系)后,海外青年学者的境遇更艰难。在真实的操作中,“唯学历”“唯论文”确实有所破除,“海归文凭不占优势了,发英文核心期刊也不香了”,但“唯项目”“唯帽子”却更被看重。这里的“项目”指国家级和省部级基金项目,“帽子”则指“杰青”“优青”等学术头衔。
“一方面,高校冲排名需要这些指标;另一方面,现在高校财政也吃紧,没那么多钱资助教师做科研,如果自己能申请到项目和帽子,那就有钱做研究,可以出成果了。”回到国内后,聂清感觉不太适应这种大家都埋头申请项目的热潮,也不太习惯项目申请书的写作方式,“和在国内大学读出来的博士相比,‘海归’就落后了一截,我咂摸了好久才咂摸出门道。”所谓的“门道”,是指一种更有可能通过申请的语言风格和申报规范。比如,2022年国自科基金委公布部分项目不予受理的原因,其中有许多和学术本身并无关系,比如“研究期限填写错误”“申请书缺项”“未按要求提供证明材料、推荐信、导师同意函、伦理委员会证明等材料”等等。
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沈文钦长期从事科研人才培养的研究,他认为,不一样的高校都将国家级课题作为晋升的硬性标准,其合理性值得商榷:“能否申请到国自科项目,不仅是看学术水平。国内外的研究显示,很多因素左右着项目申请结果,比如所在单位的科研实力、申请人的名气、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已有的研究成果、研究题目的热门程度等,并还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就我所知,只有我国内地、香港,还有一部分英国高校将这类竞争性项目基金作为晋升考核的硬性标准。”
“国自科的申请难度极高,资助率只有17%左右,这一比例在全球范围来看是较低的,例如德国科研项目申报的成功率在30%左右。僧多粥少,一些有潜力、有新意的项目可能就拿不到资助了。”沈文钦认为,以国家项目作为学术晋升的前置标准,可能会伤害一些有潜力的研究者,建议高校适当放宽,并筹措经费通过学校课题的方式资助教师。
在宋凯离世前两个月,他仍受基金项目的困扰。其亲属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说,宋凯年后曾说有个基金项目申请书要交,“忙得不得了”。
那段时间,宋凯出现了嗜睡情况,时常在晚上起来工作,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怎么出门,也不能按时吃饭,宋凯家人曾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检出什么样的问题,后来发现宋凯的病历,才知道宋凯高中时便有抑郁症病史。提及基金项目的事情,宋凯说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写不出来,还念叨着“来不及了”。在情绪低落时,家人曾对宋凯说:“你不能走那条路,你不能对不起我。”宋凯则说,他不会(走自杀那条路)的,“但最后还是走了那条路”。
2024年国自科的申请截止时间是3月20日。宋凯于4月2日离世,年仅38岁。去世前,他给手下的研究生发了最后一笔助研费。
宋凯去世后,许多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惋惜。在他们的印象中,宋凯是一个好老师,更有一副热心肠。
根据一位UBC校友和宋凯的聊天记录,宋凯在UBC期间曾担任一个华人二手论坛的管理者。他起初只是一个普通网友,因为热心揭发论坛中的骗子帖,被论坛创始人设为管理员,负责清理论坛。这是一项没有报酬的志愿工作,但他坚持了许多年。回国后不久,宋凯将管理权限转交给这位校友。他详细的介绍了论坛的情况,还嘱咐校友将这类UBC华人学生交流平台“一直传下去”。
他曾了解到,宋凯主动承担了学院里两次“环境工程教育专业认证”的申报工作,还参与了“环境科学与工程博士学位授权点”申报工作,“这些工作吃力不讨好,一般人不愿意做,要搞好多好多材料,而且他们学院基础薄弱,连续申请多次都没通过”。
宋凯曾经的学生田云向本刊提供了她的回忆。她说,自己当时打算去加拿大读研,听说宋凯刚从加拿大回来,便想请他当导师,“第一次见到宋老师,他就特别热情,一下子就答应带我做课题”。通常副教授很少愿意花时间带本科生做实验,但宋凯却很有耐心,手把手教她做微生物实验,“养大肠杆菌,从最基础的开始,怎么配比,怎么用无菌操作,怎么灭菌。我真的特别笨,菌总是长不出来,浪费了他好多耗材,还弄坏了他的灯,但他反过来安慰我,怕我灰心”。
那个暑假,田云每天都去实验室。当时宋凯妻子的实验室还没弄好,所以夫妻俩挤在一块办公,都成了她的导师,“我和师兄每天跟在他们夫妻俩后面,快乐又充实,每天做实验很幸福。可以说,宋老师和师母是我科研上的启蒙老师,让我对科研一直都充满了好奇和兴趣”。暑假结束后,宋凯按照研究生的标准给田云发了两个月的“助研费”,“说我帮了他很大的忙要感谢我。但是,实际上我没帮上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在教我”。
田云申请国外研究生时,需要写推荐信,她以为宋凯会像别的导师一样,让学生自己写再签个字。但宋凯亲自给田云写了推荐信,打印成纸质版签好名字交给她,让她十分感动:
“宋老师说,因为他当时的推荐信是他的老师亲自写的,所以他也要亲自写。”
另一位已经毕业的学生陈升说,自己在2019年时上过宋凯的有机物波谱分析课程。他记得宋凯备课非常认真,对学生的问题有问必答,PPT也做得十分细致,“当时想要学习质谱,但我刚接触不太懂,他把所有的课件、分析软件都拷给我了,还说有困难可以每时每刻去找他”。陈升说,自己当时因为原导师过度压榨,被迫休学一年,这是他重返校园后的第一堂课,“宋老师的出现就像一道光”。
一位宋凯妻子的学生回忆,老师曾在课堂上提起过丈夫,“她鼓励我们,说宋老师能从一个普通本科到北大读书,我们也可以,大家都有很多可能性,要多去外面看看。”她印象很深的是,老师上课时总是亲自收作业,看到写得多的学生,还会轻声说“谢谢”。
她从未见过宋凯,却因此对他有了好印象,“和这么好的老师结婚的人,应该也很温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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